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2008—2009学年度第二学期
历史学 院(系、部) 历史学 专业 08 级
《 中国历史文选 》期末考试试卷 B 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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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法久則必差,推步後而愈密,前人所以論司天也,而史學亦複類此。《尚書》變而為《春秋》,則因事命篇、不為常例者,得從比事屬辭為稍密矣;《左》、《國》變而為紀傳,則年經事緯,不能旁通者,得從類別區分為益密矣。紀傳行之千有餘年,學者相承,殆如夏葛冬裘,渴飲饑食,無更易矣。然無別識心哉,可以傳世行遠之具,而斤斤如守科舉之程式,不敢稍變,如治胥吏之簿書,繁不可刪。以云方智,則冗複疎舛,難為典據;以云圓神,則蕪濫浩瀚,不可誦識。蓋族史但知求全於紀、表、志、傳之成規,而書為體例所拘,但欲方圓求備,不知紀傳原本《春秋》,《春秋》原合《尚書》之初意也。《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紀傳實為三代以後之良法,而演習既久,先王之大經大法轉為末世拘守之紀傳所蒙,曷可不思所以變通之道歟!
左氏編年,不能曲分類例;《史》《漢》紀、表、傳、志,所以濟類例之窮也。族史轉為類例所拘,以致書繁而事晦;亦猶訓詁注疏所以釋經,俗師反溺訓詁注疏而晦經旨也。夫經為解晦,當求無解之初;史為例拘,當求無例之始。例自《春秋》左氏始也,盍求《尚書》未入《春秋》之初意歟!
神奇化臭腐,臭腐複化為神奇,解莊書者,以謂天地自有變化,人則從而奇腐雲耳。事屢變而複初,文飾窮而反質,天下自然之理也。《尚書》圓而神,其於史也,可謂天之至矣。非其人不行,故折入左氏,而又合流於馬、班。蓋自劉知幾以還,莫不以謂《書》教中絕,史官不得衍其緒矣。又自隋《經籍志》著錄,以紀傳為正史,編年為古史,歷代依之,遂分正附,莫不甲紀傳而乙編年。則馬、班之史,以支子而嗣《春秋》;
荀悅、袁宏,且以左氏大宗,而降為旁庶矣。司馬《通鑒》病紀傳之分而合之以編年;袁樞《紀事本末》又病《通鑒》之合而分之以事類。按本末之為體也,因事命篇,不為常格,非深知古今大體,天下經綸,不能網羅隱括,無遺無濫。文省於紀傳,事豁於編年,決斷去取,體圓用神,斯真《尚書》之遺也。在袁氏初無其意,且其學亦未足與此,書亦不盡合於所稱,故曆代著錄諸家次其書於雜史,自屬纂錄之家便觀覽耳。但即其成法,沉思冥索,加以神明變化,則古史之原隱然可見。書有作者甚淺而觀者甚深,此類是也。故曰:神奇化臭腐,而臭腐複化為神奇,本一理耳。 夫史為記事之書,事萬變而不齊,史文屈曲而適如其事,則必因事命篇,不為常例所拘,而後能起訖自如,無一言之或遺而或溢也。此《尚書》之所以神明變化,不可方物;降而左氏之傳,已不免於以文徇例,理勢不得不然也。以上古神聖之制作,而責於晚近之史官,豈不懸絕歟!不知經不可學而能,意固可師而倣也。且《尚書》固有不可盡學者也。即紀事本末,不過纂錄小書,亦不盡取以為史法,而特以義有所近,不得以辭害意也。斟酌古今之史,而定文質之中,則師《尚書》之意,而以遷史義例,通左氏之裁制焉,所以救紀傳之極弊,非好為更張也。
一、寫出下列繁體字的簡化字(10×1′)
辭 變 觀 齊 懸 莊 極 憲 窮 猶
二、解釋加點字詞(5×4′)
科舉之程式
族史
神奇化臭腐,臭腐複化為神奇
甲紀傳而乙編年
支子
三、翻譯全文(60′)
四、如何理解上文中的“圆”“神”“方”“智”?(10′)
参考答案及评份标准
辞 变 观 齐 悬 庄 极 宪 穷 犹
科舉之程式:程式,程文格式。宋朝以后,把科举考试所取的士子试卷,叫做程文。金元时,主持考试的官员也需各作程文一道,发给参加考试的举人作为答卷的范本,即所谓程式。明、清时专称考官的范文为“程文”,而别称中式试卷为“墨卷”,合称“程墨”。它们的格式,即通常所说的八股。这种文体,怎么写,写什么,以及文章段落、字数,都有刻板的规定,出格者必落选。
族史:众史。族,从生、杂聚。这里指后代只知模仿《汉书》形式的诸“正史”,含讥斥意。
神奇化臭腐,臭腐複化為神奇:出自《庄子·知北游》,意谓同一事物,其是非美丑,随人之好恶而异。后以之谓化无用为有用;化废为宝。文中引申为事物的发展变化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甲紀傳而乙編年:甲、乙皆为意动,以之为甲、以之为乙,代词,表示次序的先后。古代史学家大都将纪伟体的地位放在编年体之前。 支子:宗法制度称嫡妻所生的次子以下的儿子及姬妾所生的儿子为“支子”,
与“宗子”相对而言。
历法使用时间久就必然有误差,推算到后世就更加周密,因此前人论观察天文。史学也类似这样。《尚书》一变而出现《春秋》,于是根据事情写成篇章不立常规的作法,得以由排比史事写成著作因而渐渐周密了。《左传》、《国语》一变而出现纪传体,于是用年月为经用事为纬不能连通其它的作法,得以由按类划分因而更加周密了。纪传体实行了一千多年,仿效的人接连不断,大概像夏天穿葛布衣,冬天穿袭皮衣,渴了饮水,饿了吃饭,不能改变了,但是没有独特见识、内心筹划,可以用来流传后世通行久远的才能,而拘谨得好像遵守科举的程式,不敢略微改变,又好像小吏办理的文书,繁多而不能删除。凭这个说方正明智,就多余重复、租疏错乱,难以当作规则和根据;凭这个说圆通神妙,就杂乱无度、繁多不尽,不能记诵。大概众史书只知道在纪、表、志、传的已有规则内寻求完善,而书被体例限制,只想追求完备的方法,不知道纪传体原来根据《春秋》,《春秋》原来符合《向书》的起初意旨。《易》说:“事物穷尽时就发生变化,变化就能通达,通达就能长久发展。”纪传体确实是夏商周三代以后的好方法,而被当作程式学习的时间长久后,上古帝王的根本原则,反转来被末世固执遵守的纪传体所遮盖,怎么能不思考用来变通的方法呢? 《左传》是编年体,不能曲折周到地区分类别。《史记》、《汉书》采用纪、表、传、志的体裁,用来补救类别的缺失。众史书反转来被类别限制,以致书内容繁多而事情不显著,也就像训诂注疏,是用来解释经文的,平庸的经师反而沉迷在训沽注疏当中而模糊了经文的意旨。经文被解释弄得模糊,应当寻求未被解释前的初旨;史书被凡例限制,应当寻求没有凡例
前的初旨。凡例从《春秋左氏传》开始有,为什么不寻求《尚书》没有转入《春秋》前的初旨呢?
神奇变化为臭腐,奥腐又变化为神奇,解释《庄子》一书的人,认为天地自有变化,人就跟着有神奇和奥腐的感觉。事物一再变化而回到当初,文饰到了尽头而返回质朴,是天下自然而然的道理,《尚书》圆通神妙,它在史书里,可以说是天然的极点了。没有适合的人不能实行,因此转入《左传》,又和司马迁、班固相配合。大概从刘知几以来,没有人不认为《书》教中断,史官不能扩展它的事业了。另外,自从《隋书.经籍志》记载书籍,把纪传体作正史,编年体当作古史,历代依照它,于是分成正的和附属的,没有人不把纪传体放在首位而编年体放在其次的。这样,司马千、班固的史书,以庶子的身份而继承《春秋》,苟悦、袁宏的书,却以左传的长房的身份而降成旁支庶子了。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不满纪传体的分,用编年体来合。袁枢的《通鉴纪事个末》又不满《资治通鉴》的体例,用按类纪事来分。考察纪事本未的体制,它根据事情写成篇章,不立固定的格式,不是深知从古到今的重要道理,天下的治理谋划,不能广泛按集加以剪裁、没有遗失没有过多。文字比纪传体简省,叙事比编年体通达,决定材料的取舍,本体圆通作用神妙,这真是《尚书》的遗留。对袁氏来说.本来没有那样的意思,况且他的学识也不足以写这样的文字,书也不完全合乎所赞扬的。因此历代书目著录各家,把这本书排列任杂史类,归属纂录之家,便于观看阅览罢了。但是如果就着它既成的方法,深沉地思索,再加上奇妙的变化,那么,古史的本原,隐约可以发现。书有写的人用意很浅,而看的人觉得用意很深,这一类就是。所以说;神奇变化为奥腐,臭腐又变化为神奇’,本来是一个道理。
史书是记事的书。事物万般变化而不一致,史书文字曲折局到而恰好和所记的事相似,就必定根据事情写成篇章,不被常规照制,然后能够从开端到终止都自如,没有一句话或遗失或多出的。这就是《尚书》神妙变化不可以想象的原因。往下的《左传》,已经不免于以文字屈从凡例,事理的趋势不得不这样。拿上古时期圣人的创作,来要求近代的史官,难道不悬殊吗?不知道经是不可以通过学习而能作出的,那精神本来是可以学习仿效的。况且《尚书》本来有不可能全部学到的,就像《纪事本末》,不过是纂录的小书,也不完全取来作为文学方法,只是因为道理有相近的地方,不应当因为词句的表达而妨碍对意思的理解。斟酌从古到今的文书,确定文饰和实质两者关系的适中点,那么学习《尚书》的精神,而以司马迁《史记》的体例,沟通《左传》的剪裁安排,这是用来补救纪传体的大弊病,不是喜欢改变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