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通至道,求师友于天下又不遇,心持惶惑”。一日读朱熹上来光宗疏曰:“读 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守仁感触很深, 顿时恍然大悟,悔恨自己二十余年来读书虽然广博,却未能循序以致精,因而没有 多少收获。于是,他通过痛苦的反省,便注重循序读书,力求学问精进,以期“致 知”、“穷理”。可是,他在实践中总觉得“物理吾心,终若判而为二”,不禁茫
然失措,困惑难解。积久的忧郁情绪,又导致旧疾复发,守仁的内心十分矛盾、痛 苦。经历了上次“格竹”的失败,又实践循序致精的读书方法也未能成功,他便对 朱熹学说的崇信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从此与朱学分道扬镳。
五、出入佛老
对朱学信仰的动摇,使王守仁心志消沉,甚而怀疑学做圣贤与自己没有缘分, 于是便出入于佛老,“偶闻道士谈养生,遂有遗世入山之意”。但王守仁并没有去 做和尚。道士,因为他还肩负着王家光宗耀祖的使命,他毕竟还留恋于科举,不得 不学习一些时文定式和熟读四书五经。 弘治十二年(1499),王守仁已28岁,他第三次参加会试,踢进士出身,观政 工部。从此,他步入仕途,跻身士大夫行列。当时京师文人荟萃,如太原乔宇、广 信汪俊、河南李梦阳、何景明、姑苏顾麟、徐桢卿、山东边贡等人,均为文坛名士。 他以文会友,与诸士相交,过从甚得。不久,“时有星变,朝廷下诏求言”,又传 来鞑靼小王子入居河套,攻扰延绥的消息,王守仁立即奏上《陈言边事疏》,因论 朝政之失,“谨栋便宜八事以备采择:一曰蓄材以备急,二曰舍短以用长,三曰简 师以省费,四曰屯田以足食,五日行法以振威,六曰敷恩以激怒,七曰捐小以全大, 八曰严守以乘弊”,极力主张改革政治,整顿边务,以“易辕改辙”,“痛革弊源”。 第二年,守仁被朝廷授官为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弘治十四年(1501),王守仁奉命审录江北国狱,对于冤假错案,多所平反。 事后游道教圣地九华山,挥笔写下了《游九华山赋》,赋中有云:“逝予将遗世而 独立,采石芝于尘霄;虽长处穷僻,乃永高乎囗嚣??长邀游于碧落,共太虚而逍 遥。”这明白地表露了他企望超脱凡尘,羽化登仙的幻想。游山期间,曾夜宿无相, 化城等僧寺,又寻访道士蔡蓬头和地藏洞异人。当时,蔡渭守仁“终不忘官相”, 异人与守仁“因论最上乘”,盛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家两个好秀才”,由此启 发他从佛、道两家的角度考察儒家,更多地看到了儒、佛、道三家相通的地方,这 对阳明心学的形成颇有影响。
王守仁完成了录囚任务,回到京师,白天忙于办理案犊公事,夜晚又燃灯静坐, 研读五经以及先秦两汉儒家著作,努力提高文字功夫,以适应当时文学复古运动的 需要。父亲王华担心他劳累成疾,便严令禁止家人夜间在守仁的书房放置灯烛。守 仁为了避开父亲的监视,每晚专等父亲安寝后又燃灯读书,常常熬到夜半三更。久 而久之,他由于劳思过渡,竟得了吐血疾(肺痨),便于弘治十五年(1502)八月 告病归越。
回到故乡余姚后,王守仁乃筑室会稽山阳明洞中,终日习炼道家导引之术,搞 得自身精疲力竭,却丝毫无补于事。他翻然悔悟,不禁感叹道:“此簸弄精神,非 道也。”在阳明洞隐居既久,往日的事功之心销磨殆尽,守仁唯思离世远遁,摆脱 尘世烦恼,求得六根清静。然而,他终究不能舍弃养育自己的祖母和父亲,经过内 心激烈痛苦的矛盾斗争,忽又醒悟过来,仰天长叹道:“此念生于孩提,此念可去, 是断灭种性矣!”从那以后,王守仁逐渐认清佛、道两家之非,笃信儒学才是穷
“天理”、通“至道”的理想途径。随即,他毅然离开了阳明洞,移居西湖疗养。 在此地宁静恬适的生活中,守仁注意调理身心,奋心自拔,再次振起儒家积极入世 的精神,以实现其立志做圣贤的夙愿。
弘治十七年(1504)秋,王守仁奉命主考山东乡试,不久改授兵部武选清吏司 主事。次年,他鉴于学者溺于词章记诵,不复知有身心之学,因而首倡先立必为圣 人之志。闻者响应风从,有人愿执贽上门拜师,守仁于是开始授徒讲学。由于师友 之道废弛已久,满朝士大夫几乎都认为他是立异好名,不足以引为同道。唯有翰林 庶吉士湛若水与王守仁一见定交,共以倡明圣学为事。自此,王守仁结束了泛滥词 章、究心朱学、出入佛老的求索历程,渐渐步入“心学”的大门。
六、龙场悟道
明武宗正德元年(1506),王守仁在仕途上遭到严重挫折,随之引起了他思想 上的巨大变化。当时,皇帝朱厚照刚刚即位不久,又加之其昏庸荒淫,不理政事, 致使阉党刘瑾专权,朝政日非。这一年冬天,南京户科给事戴铣、四川道御史薄彦 微等人愤然上疏,连章切谏,宦官头子刘瑾大怒,立即下令逮捕戴、薄20余人入诏 狱,廷杖除名。眼看阉党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王守仁义愤填膺,忍无可忍,首先 抗疏援救戴、薄诸人。疏曰:
臣闻君仁则臣直。??铣等职居谏司,以言为责。其言而善,自宜嘉纳施行; 如其未善,亦宜包容隐覆,以开忠说之路。乃今赫然下令,远事拘国。??则非惟 无补于国事,而徒足以增陛下之过举耳。??伏愿陛下追收前旨,使铣等仍旧供职, 扩大公无我之仁,明改过不吝之勇??(《乞有言官去权奸以章圣德疏》)。
刘瑾见疏勃然大怒,将王守仁亦下诏狱,廷杖40,死而复苏;又指为“奸党”, 罚跪于金水桥南,令其受尽莫大侮辱。随后谪贬为贵州龙场驿驿丞,立边就道,不 许停留。
正德二年(1507)夏天,王守仁奔赴谪所到达钱塘,刘瑾派人一直尾随盯梢, 企图暗中加害。他托言“投江”,才侥幸摆脱了阉党的追杀。继后“因附商船游舟 山,偶遇飓风大作”,一夜飘泊闽界,独宿野庙,幸免于虎口,僧众以为神。当时 有位异人对他说:“汝有亲在,万一瑾怒,逮尔父,诬以北走胡,南走粤,何以应 之?”守仁觉得此言有理,于是打消了远适避祸的念头,当即题诗一首曰: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随后取道武夷,归省贬官南京的父亲。这一年十二月,他返回钱塘,途经广信、 袁州、长沙、玩州,进入贵州玉屏;然后又经过镇远、黄平、清平、福泉、新添、 尤里等地,终于在正德三年(1508)三月抵达贵州龙场驿谪所。
龙场驿位于今贵阳市西北80里许的修文县城区,据《贵州通志·建置志》记载, 明代在这里设“驿丞一员,吏一名,马二十三匹,铺陈二十三副”,专为传送公文 的差役和来往官吏小住、换马等提供方便。该驿地处万山丛棘之中,虫蛇怪兽横行, 蛊毒瘴疠弥漫,四境荒凉,人烟稀少。王守仁刚到这里,既无住房,又无粮食,只 好栖居山洞,亲手种粮种菜,折薪取水,苦熬度日。有时自耕不足以糊口,还需要 采蕨充饥。其《采蕨诗》云: 采蔗西山下,扳援陟崔嵬。 游子望乡国,泪下心如摧。 浮云塞长空,颓阳不可回。
南归断舟揖,北望多风埃。 已矣供于职,勿使贻亲哀。
诗中充分展现了王守仁沦落天涯,百感交集的痛苦心境。
王守仁身为贵家公子,一介儒生,又患了虚痨肺病,居此恶劣坏境,他深知随 时都有倒毙荒野的危险,于是“自计得失荣辱皆能超脱,惟生死一念,尚觉未化”, 当即便做了一副石棺材,指天发誓曰:“吾惟俟命而已!”他极力排除生死杂念, “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静一”;时或歌诗谈笑。超然于尘世之外。显而易见,王守 仁是在苦炼制心功夫,力图发挥“心”(主观精神)的作用来战胜险恶的环境,以 求得到自我解救。
久之,王守仁感觉胸中洒洒,因念:“圣人处此,更有何道?”一日,“忽中
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寤寐中若有人语之者,不觉呼跃,从者皆凉,始知圣人之道, 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乃以默记《五经》之言证之,莫不吻合,因著 《五经臆说》”。这就是后人盛称的“龙场悟道”。王守仁顿悟之“道”,即吾心
之道,意谓圣人之道先天地固存于吾心,不必外求,所以吾心即道。这便否定了朱 熹“求理于事物”的认识途径,肯定了“吾性自足”,而“求理于吾心”,就是 “圣人之道”。从此王守仁开始发明“心即理”的心学命题,为其“知行合一”说 的创立准备了理论基础。龙场悟道,正是王守仁由否定朱程理学而飞跃到建立自己 的学术思想体系之关键、为他大步迈进明代新儒学的巍巍殿堂开辟了道路。
经过龙场悟道这次思想飞跃,王守仁消沉苦闷的心境一下豁然开朗,由此焕发 了主观精神。他鉴于当地居民生活方式落后,便教之范土架木以居。随后,居民们 特意为王守仁建造了龙冈书院,他便在此授徒讲学,常常与诸生秉烛讲习,乃至通 宵达旦,乐此不疲。其《诸生夜坐》诗云:“讲习有真乐,谈笑无俗流。缅怀风沂 兴,千载相与谋。”王守仁教育学生特别注重培养其独立人格,曾亲手制订教条以 训示龙冈诸生,要求他们立志、勤学、责善、改过,关键就是要学会“做人”。诸 生多为中土追随守仁求学之士,其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给守仁以莫大的精神鼓舞。 他以“心与理合而为一”和“求理于心”的新理论作为教学内容、大胆否定程朱道 学的一些学术成见,又以生动活泼的教学方法否定程朱道学的死板说教,深受四方 学子所欢迎。
正德四年(1509),王守仁38岁,在讲学中正式提出了“知行合一”的重要命 题,成功地迈出了独创心学思想体系的第一步。由于他声名闻于远近,贵州提学副 使席书前来拜访,请求赐教以辨朱(熹)陆(九渊)异同。王守仁“不语朱陆之学, 而告知以其所一悟”,席书一时还疑惑不解,只好暂且离去。第二天又来请教,守 仁“举知行本体证之五经诸子”,使席书渐渐有所领会。如此往复数次,席书方才 恍然大悟,十分感慨地说:“圣人之学复睹于今日,朱陆异同,各有得失,无事辨 诘,求之吾性本自明也。”这年十一月,席书聘请王守仁主讲于贵阳书院(文明书 院),自己亲率州县诸生以师礼事之。席书常常到书院与守仁论学,两人设问答疑, 多至深夜;从而结下了没齿不忘的友谊。王守仁在贵阳书院首次公开讲论“知行合 一”之说,对四方学者影响很大,贵州之士也由此始知有心性之学。
七、倡“知行合一”
正德五年(1510)初,王守仁离开贵州,结束了三年居夷处困,百难备尝的痛 苦生活。三月升任庐陵县知县,“为政不事威刑,惟以开导人心为本”。八月,刘 瑾伏诛,王守仁被提升为京官。十一月,他入京晋见皇帝,馆于大兴隆寺,与黄绾
结识为友,又和湛若水终日共学。十二月,升任南京刑部四川清吏司主事。其时, 王守仁与黄绾、应良谈论道德修养实践功夫,初步揭示“良知”宗旨以说明“知行 合一”的本体。
正德六年(1511)正月,王守仁调任吏部验封清吏司主事,曾与王舆庵讨论朱 学与陆学之异同。王舆庵和徐成之二人对朱陆之学争论不决,王守仁以书解之曰: “??今晦庵之学,天下之人,童而习之,既已入人之深,有不容于论辩者。而独 惟象山之学,则以其尝与晦庵之有言,而遂藩篱之??故仆尝欲冒天下之讥,以为 象山一暴其说,虽以得罪无恨。晦庵之学既已章明于天下,而象山犹蒙无实之诬, 于今且四百年,莫有为之一洗者。使晦庵有知,将亦不能一日安享子庙庑之间矣。” 在王守仁看来,朱熹和陆九渊,虽然其学说各有不同,但都不失为圣人之徒。因此, 他决心为陆九渊辩诬,以发扬陆学为职志。二月,王守仁担任会试同考官。僚友方 献夫时为吏部郎中,其官位高出守仁之上,当他一旦听到王守仁论学,深有感悟, 随即执蛰于门下,虚心拜师求学。
同年十月,王守仁又升任文选清吏司员外郎,其时湛若水亦调任安南。守仁忧 虑圣学难明,又深感缺少师友之苦。他在赠别湛若水的书信中说:“予之资与甘泉 (湛若水)多矣。甘泉之学,务求自得者也??吾与甘泉有意之所在,不言而会, 论之所及,不约而同,期于斯道,毙而后已者,今日之别,吾容无言?夫惟圣人之 学,难明而易惑,习俗之降愈下而抑不可回、任重道远,虽已无俟于言,顾复于吾 心,若有不容已也。”他仍以倡明圣学为己任,虽经岁月消磨而其志弥坚。
正德七年(1512)三月,王守仁升为考功清吏司郎中。这“年,有穆孔晖,顾 应祥、黄绾、应良、徐爱等20位学者及门受业。十二月,又升任南京太仆寺少卿, 便道归省。当时徐爱亦升任南京工部员外郎,与守仁同舟归越省亲。途中,守仁为 徐爱讲授《大学》宗旨,其讲授内容由徐爱记录整理为《传习录》首卷。其中强调 “格物是诚意功夫,明善是修身功夫,穷理是尽性功夫,道问学是尊德性功夫,博 文是约礼功夫,惟精是唯一功夫”等等,与朱熹的学说大相径庭。徐爱开初感到 “骇愕不定”,“其后思之既久,不觉手舞足蹈”,崇信守仁之学为“孔门嫡传”, 而视程朱之学为“傍蹊小径”。
正德九年(1514)四月,王守仁升任南京鸿肿寺卿,五月抵达南京就职。随后 徐爱亦来到南都,同志日亲,时有黄宗明、薛侃、马明衡、陆澄等24人同聚师门, 朝夕讲论,互相砥砺。有的学子好谈仙佛或喜放言高论,逐渐显出背离师教的倾向, 以致形成一种空虚无实、故作脱落新奇之论的不良学风。王守仁针对这种情况予以 纠正,他要求学子们认真攻读先儒经典,注重“省察克治实功”,加强“事上磨炼”, 力求做到“存天理,去人欲”。
次年,御史杨典举荐王守仁改任国子监祭酒,不报。当时,王守仁的“知行合 一”之说被看作朱学的“异端”,以“立异好奇”而遭到朱学势力的猛烈攻击。鉴 于社会舆论压力太大,王守仁必须想法为自己学说找到儒学道统正传的依据。于是, 他下了一番工夫认真翻检朱熹著作,结果发现朱熹晚年似乎流露出了“心学”倾向, 认定“其晚岁固已大悟旧说之非,痛悔极艾。至以为自诳诳人之罪不可胜赎。世之 所传《集注》、《或问》之类,乃其中年未定之说,自咎以为旧本之误,思改正而 未及。而其诸《语类》之属,又其门人挟胜心以附己见,因于朱子平日之说犹有大 相缨戾者”。为此,他特意选择朱熹语录和书信文字,编成《朱子晚年定论》一书 刊行于世。王守仁这一举措本意是为了掩盖他对朱学的正面冲击,以便减少其传播 “知行合一”说的阻力,但由于他选编时断章取义和考证失实,以致歪曲了朱熹学 说的本来面目,因而激起了朱学势力更加猛烈的攻击。
正德十一年(1516),南赣(治今江西赣州市)、汀州(治今福建长河县)、 漳州(治今福建漳州市)等地农民起义异常活跃,严重威胁着明王朝的封建政权。 为了解除朝廷的忧患,尚书王琼特举王守仁升任都察院左金都御史,巡抚南赣、汀、 漳各处,镇压当地农民起义。次年正月,王守仁抵达赣州,首先推行“十家牌法”。 其法即编十家为一牌,开列各户籍贯、姓名、年貌、行业,每日轮流指流一家值班, 挨门挨户按牌审查,一旦遇到面生可疑之人,立即报告官府予以追究处理。如果有 隐瞒情况不报告官府者,则以十家连坐治罪。这样做,其用心在于切断人民群众与 起义军的联系。同时,王守仁又选练民兵,加紧组织地方武装。他指令江西、福建、 广东、湖广四省兵备官,在每县挑选骁勇绝群、胆力出众之士八九人或十余人,充 当各部属弩手、打手、执快等,主要以守城防隘为事。二月,他率兵镇压了漳州农 民起义军。五月立兵符,整顿地方军事编制,并奏设平和县,移访头巡检司。九月, 王守仁改授提督南赣、汀、漳等处军务,给旗牌,得便宜行事。他四处发布抚谕贼 巢公告,采用“攻心”战术瓦解了乐昌、龙川等地起义军队伍。十月,他又率兵镇 压了横水、左溪、桶冈诸处农民起义军,随即奏设崇义县和茶寮隘上堡、铅厂、长 龙三巡检司。王守仁在横水时,曾经寄书门人杨仕德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 难。”因此,实行军事镇压的同时,他更注重社会教化,在各地兴办学校,加强封 建伦理教育,麻痹人民群众的反抗意识。这就是施行他所谓“以正人心为本”的主 张。
正德十三年(1518)正月,王守仁在江西开始发兵镇压三俐农民起义。当时, 他又寄书门人薛侃,再次重申“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观点,并勉励弟子们 “扫荡心腹之寇,以收廓清平定之功”,建立“大丈夫不世之伟绩”。三月,他率 兵袭击了大帽、氵利头等地农民起义军。四月班师,告谕南赣所属各县,“兴立社 学,延师教子,歌诗习礼”。六月,朝廷鉴于王守仁镇压农民起义有功,提升他为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荫子锦衣卫,世袭万户,再进副千户。七月,为纠正朱熹《大 学章句》割裂支离之病,继刊行《朱子晚年定论》之后,又刻印《古本大学》流传 于世。八月,门人薛侃在虔州(治今江西赣州市)刻印《传习录》成书,使王守仁 学说得到广泛传播,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这表明王守仁的“知行合一”论有 了很大发展,他已由对朱学的批判转向正式创建自己的“心学”思想体系。
八、专主“致良知”
正德十四年(1519)六月,福州三卫军人进贵等胁迫众兵士谋叛,王守仁奉敕 侯前往勘处。他马不停蹄行至丰城,知县顾亻必当即报告宁王朱宸濠举兵造反一事。 眼看形势紧急,王守仁当机立断,火速返回吉安。一方面,他督派知府伍文定等人, 调集军粮,组织兵力,治好器械舟揖,准备起兵讨叛;另一方面,又传檄四方,暴 露宸濠罪恶,号召列郡发兵勤工。同时,王守仁又上疏告变,并规谏武宗说:
陛下在位一十四年,屡经变乱,民心骚动,尚尔巡游不已,致使宗室谋动干戈。 冀窃大宝,且今天下觊觎岂特一宁王?天下之奸雄,岂特在宗室?言念及此,凛骨 寒心!??伏望皇上痛自克责,易辙改弦,罢黜奸谀,以回天下豪杰之心;绝迹巡 游,以杜天下奸雄之望。定立国本,励精求治,则太平尚有可图,群臣不胜幸甚。 (王守仁《奏闻宸濠伪造檄榜疏》)
疏中言辞剀切,充分体现了王守仁洞察时势的政治远见和忧国忧君的忠贞情怀。 宁王朱宸濠素怀异志,而今在南昌反叛起事,兵出鄱阳,下九江,直趋安庆, 窥伺留都南京。王守仁瞄准朱宸濠后方空虚之失,于六月二十二日发兵直取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