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电影里的大部分故事,发生在武汉和武当山。故事的开头,就提到了三峡。麦子名兜字仲肥的那个牛粪机器,就是在三峡发现的。
香港电影里上一次这么认真的聊三峡,是在什么时候呢?
答:《男人四十》。
张学友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当语文老师,教导学生念些什么故人西辞黄鹤楼。大叔啊,你教的这些东西能产生GDP吗?可以带来风险投资吗?可以提高楼市吗?不能吧?
张学友很不喜欢三峡工程,因为这个东西会淹没许多三峡的名胜古迹。当然,他反对也没用。所以,他只好在电影结尾和梅艳芳说:趁着三峡还没弄,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一眼赤壁,看一眼黄鹤楼。
麦子名兜字仲肥的机器,一千年才动一秒。《庄子》里说,某些大树,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它们的特点是:“没有实际用途。”
赤壁啦,黄鹤楼啦,麦子名兜字仲肥那些飘荡好玩的发明啦,太极拳啦,麦兜啦,他们都有这种共同特点:他们都产生不了GDP,他们都带不来风险投资,他们都不能带来法拉利,他们都不能上报纸头条走不了红地毯,他们都不能上春晚,也不能制造点击率。如果麦兜能赢下国际幼稚园武术冠军,就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可以炒作一下(我不是说要拿他来炒猪皮……),可是呢可是呢可是呢,现在也没用啦。
(插一句。王小波《红拂夜奔》里,李靖和麦子名兜字仲肥一样,发明了很多算数学或者其他东西的机械,这些机械统统没有实际用途,被唐太宗买去做军工机械就非常实际了。所以说,“李卫公虽然机巧无双,但离开太宗皇帝就一事无成”。)
可是呢可是呢可是呢,生活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麦兜举手要求拉屎,麦兜喜欢吃大包,张学友喜欢黄鹤楼不喜欢三峡工程。我们的国家有许多优美、有趣、真实但是没用的东西。
可是这就是生活呀。
说一下麦太太。
在我私人看来,麦兜的妈妈麦太太,是华语电影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性形象,没有之一。她没读过什么书,听风就是雨,很抠门,会做各种鸡,比如快快鸡、失败的火鸡,还有纸包包包,包纸包包,纸包包纸,纸纸包包,包纸包包鸡。她还会吓唬麦兜说,有个小孩他不听妈妈的话后来他死啦。
她永远都发不了财,永远听几句八卦就又想去做生意,永远都望子成龙,永远都可怜巴巴。在本部里呢,她可怜巴巴的在武汉呆着,忧伤的一个人吃泡面。她唱大戏说蹲下起身就头晕。可是她还是成功不了啦。
可是啊,她就是我,以及我许多朋友的妈妈。我们的妈妈就是这样的。她们大多数不那么高瞻远瞩智慧绝人而且还爱传传八卦还很唠叨,可是她们很爱我们,很善良,她们希望我们有出息,希望我们吃好喝好。她们的乐趣,就是给我们做些好东西吃,自己不吃在旁边看。她们不制造GDP,可是呢,她们才是这个世界最温暖的所在。
在我看来,有许多电影或小说不一定有主题。可是我也知道,有些人已经习惯了“这个电影一定要有意义”“这个电影一定要给人启示”“这个电影能带来多少GDP”的观念啦,所以说,我还是要总结一下。
这个电影的主题大概就是:
世界上有一些人,有一些东西,比如古老的太极拳啦,麦兜啦,橡皮啦,道家哲学啦,麦子名兜字仲肥这样自得其乐发明些没实际用途不能带来财富的发明家啦,麦太太啦,茶餐厅里那些唠叨的婆婆啦,还有一些拖拖拉拉不符合社会节奏要求落后于时代的人比如我这样的人啦,甚至《红拂夜奔》里早年满脑子幻想一事无成有趣味的李靖啦,比如语文书里的黄鹤楼以及三峡啦——
我们好象有些低能(也可以说,善良),有些贪吃睡,而且没有腰,而且不像功夫熊猫那样幸运,经常还会失败。